兵家一脉

想写什么写什么的挖坑小能手

风雨平生(十)

“呼!”柱间长吁一口气,伸开懒腰转头看向在他身后不远处环抱双臂靠墙站立的斑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可算是退休了,现在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情都交给扉间,我就可以去做一点自己想干的事情了,你呢?斑?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斑看着柱间,嘴角勾起一丝温和的笑,过了几分钟之后他点了点头:“想和你四处转转。”
即使已经相识了很久柱间还是很少见到斑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不由愣了几下,在斑终于伸出手去推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红了脸,又用哈哈大笑掩盖了自己的一点点小小的不自在。斑忍不住翻个白眼,柱间挠了挠后脑勺,笑容情不自禁变得更大了一些——好像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开心喜悦一样。
那当然是不真实的,他虽然遇到过很多不尽人意的事情,最后获得的却也还是美满的结局。他看着斑,斑也用灼热的眼神看着他,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正有人在看着他们,也许他会过去和斑亲吻。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那大概是错觉,是在不确定之下出现的错觉,柱间很清楚这一点因为他的记忆一直都很清晰——他不会出错的。
他和斑一同建立了木叶,即使在其中曾经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最后他们终于还是互相的理解了。而在世界和平时候不久,柱间决定从火影职位上退休,由千手扉间接任下一任火影——那也是全体木叶居民的意志。现在的柱间不再是火影,他终于可以去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和他想要陪伴的人一起,这样的幸福感觉就像是在梦中一样。
而他确定自己是清醒着的,因为……说来也有些可笑了,他伸出手去掐了自己一把,他能够感觉到微弱的痛楚,这就只能说明这不是梦境。必须提到的是在看到他这么做的时候斑鄙夷的眼神简直凝结成了实体,而在知道自己的小动作被斑看到的时候柱间也是好好的消沉了一会儿,虽然他马上重新振作,不过他有着之后会被斑狠狠嘲笑的预感和觉悟。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斑并没有真的嘲笑他,而是看着他的眼睛,用一种难得的严肃说:“柱间,这不是梦。”柱间眨了眨眼睛,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斑过来了一会儿。等到斑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他的脸上泛上一丝,在任何人可以看清之前他一甩袖子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留下的是在背后拍着大腿笑得直不起腰的柱间。
扉间穿着火影的制服走来的时候脸色有这么一点不好看,他看着柱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兄长,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明明知道宇智波斑(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抿了抿嘴,好像有点微弱的不满,不过没关系,柱间已经习惯了)是一个开不起玩笑的人,为什么你还是喜欢和他开玩笑呢?”
柱间看着扉间,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向远方。过了很久,在扉间以为他要将这个问题轻轻忽略过去之前他终于开口:“当然是因为……”他想要说那样挺有趣的,这也是他们两个之间特有的一种交流方式了,斑不会真的生气,柱间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或者说出什么对斑有着真实伤害的东西。他想要告诉扉间,不知道怎么有一种力量驱使他一言不发。
因为说出来的话,好像会出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那些事情是不被他所期待的。他应该沉默,他必须要沉默如果他所要的是……他所要的是什么呢?即使在这样安定和平的情景之下,他还是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担忧,他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他本不是杞人忧天的家伙——再说了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那么的幸福。
他的思想无法深入下去,就像在什么地方存在着一个屏障阻止着他继续探查,他一直奔跑,可是保持在原地,某一个瞬间柱间以为自己是绕着自己的尾巴奔跑的小犬,接着他又用了很长时间来嘲笑自己想法的无聊和毫无根据。
他明明已经得到了幸福。
然而就是因为这样的幸福才令他不安,可笑的是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不安。一切明明都是那么的……正常。再说了,那几乎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他虽然在最后因为对于和平的理解和斑不同而让两人之间爆发过争吵,他们还是互相理解,一同为了维护整个忍界的和平而奋斗。他想不到更好的结局,他曾无数次以为他们之间的一切会以你死我活的战斗作为结束,他曾无数次相信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会以他或者斑的死亡作为终结。
他曾经无数次以为和平会被打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家都和平而安定的生活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一个疯狂美好的梦境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愿沉沦下去呢?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轻轻询问,听上去简直有一些可以名为悲伤的味道。柱间正要仔细思索,又看到在不远之处斑正看着他,眼神平静中带着少许不满的情绪,柱间连忙笑着向着斑所在的地方跑了过去,把自己的那些念头全都甩在脑后。他放任自己大声笑着走到斑的身边,他简直就像是无所畏惧一样。
他忘记了一切应有的顾虑,那是他最不应该丢弃的东西。斑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他能感觉到斑的手心的温暖,那是他所眷恋的东西,奇异的是他明明从未和斑有过太过长久的分离——在木叶建立之后,可是他的心中莫名有一种“久违了”的念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斑有着一点微弱的畏惧,那是从后背出现的隐约疼痛,好像是被什么东西……
他不小心松开了斑的双手,靠在墙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痛楚稍稍缓解,他看到泥土不停重复着剥落和还原的轮回,无数的白色的茧在一片废土一般的地面。他看到无数死白的怪物,看到风中被火焰燃烧之后残存的尘埃,他也看到空白的双眼和黑色的天空,在天空之上是一轮血色的圆月,向着明月绽放的是一朵艳丽的花朵。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也不想要知道,柱间不是缺乏好奇心的人即使好奇心对忍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一样。只有这一次柱间是真的不想要知道自己的异状究竟是从何而来。他看着斑,看着木叶,看着阳光明媚的大地和远处正在雕刻当中的火影岩露出笑容,他命令自己不要继续胡思乱想,毕竟他终于获得了幸福。
这是多么久违的事情啊,从一开始,在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他的任务清单上,那他一开始期待的是什么呢?柱间摇了摇头,他听到了一些东西,一些他从未期待过的东西,像是疯狂的笑声萦绕在他的耳边。他怎么才能忘掉那样的笑声呢?那是斑的声音。柱间眨了眨眼睛,看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木叶,看着面前的斑。
斑向着他伸出手来。“我们走吧,柱间。”他说,柱间可以听到班的语气中带有的那些东西,他对此无比熟悉,那是深沉而浓厚的爱意。柱间向着斑伸出手去,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只要握住这双手的话,只要握住这双手的话,他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毕竟他们已经经历了很多的东西了不是吗?从最开始的相识到之后的分离到决裂到合作到……
他们的结局是什么呢?
炽烈的骄阳挂在天穹,就像是皎洁的明月一样。柱间可以闻到青草的气息,那大约可以称得上是芬芳。
他看着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早已不在木叶,他们站在一条溪流的两侧。那是一条美丽的溪流,毫无疑问的。溪水清澈,可以看到色彩明艳的卵石肆意地铺开在溪流的底部,在水中往来翕忽的是纤细修长的鱼儿,这些小生灵像是根本没有被两个人类打扰一般,依旧重复着自出生以来的唯一动作,好像穿梭游动就是它们的使命一样。
还有蜉蝣,那些朝生暮死的小家伙飞行着,无忧无虑,他们应是从没有见过夜色,就将一天看做了世界上最长的时间。柱间突然觉得他们好像就是蜉蝣,不过他们的一朝一暮相隔百年而已。
世间万物或许都是有使命的,柱间想,但是也许是因为他被禁锢在“使命”二字中太久了,以至于抛开这两个字他甚至都没有自己的思想。然而他选择了这条道路,他会走下去,一直走下去直到粉身碎骨的那一天——他不会疲倦的,他不应该疲倦的。
如果成为一条鱼是不是能获得快乐呢?还是即使成为了一条鱼也同样不能得到安宁呢?他们站在溪流的两边,那是一条多么狭窄的溪流啊,看上去只要一步就可以跨过一样,可是他们谁都没有跨出那一步。他们只是站立在那条溪流的两侧,柱间恍惚间想到他们似乎曾经也面临过这样的境地,而那个时候他们又是怎么将一切了结的呢?
这条溪流简直就像是一个诅咒横跨在两人之间,让他们的分歧再也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柱间沉默地看着斑,柱间露出悲痛的表情将手中的长剑缓缓从鞘中拔出。
斑沉默地看着柱间,斑狂笑着结印,九尾的狐火几乎将天地都给灼烧成炽烈的血色。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斑问他,柱间很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知道斑到底在问些什么,原来他也不是那么被人蒙蔽而一无所知。只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发现,面前的一切美好都只是镜花水月,都只是被刻意构筑出来让他沉溺其中的幻境。他看着面前的斑,他知道那只是幻境要让他看到的,可是他还是看着斑的脸。
他像是要将斑的容貌刻入骨血一样,他看着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像是笑而不是苍白到了近乎绝望的地步——他当然不害怕一无所有,可是在之前他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自己想要的未来。他的感情咆哮着让他想要接受幻境中的一切,因为那是他想要的,是他需要的,是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可是理智,柱间从没有像是此时一样痛恨自己的理智,他的理智告诉他如果接受了幻境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而他还有需要去做的事情,他毕竟是木叶的火影。
“柱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斑问他,那个幻影执着的向他询问一个答案。柱间沉默着,等到沉默也终于变得毫无意义的时候,他才开口:“我其实……根本没有发现。”怎么可能发现呢?他大约知道自己陷入的究竟是什么了,月之眼,世界上最可怕的幻术,因为在这里的一切都如同真实,一切都毫无破绽,他又怎么发现自己其实处在幻境当中呢?
唯一令他有着怀疑的,只是自身所承受的那些不明来源的痛苦而已。
“呆在这里不好吗?你其实也是明白的吧,外面究竟是什么样子——或者说就算你根本不知道,你应该也是可以猜到的,没错吧。”幻境中的斑这么说着,柱间知道自己无法反驳他的话,他当然知道外面可能也只可能是什么模样,月之眼从来就不是针对某一个人的幻术,那是能将整个世界都囚禁在虚伪的世界的幻术。
他想起来了,那就是斑的目的——斑为了这个准备了很久很久,那是斑亲口对他说的。在说着这些的时候他的查克拉被抽取着,他的身躯剥落又还原,一次次重复着怪异的步骤。秽土之躯应该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可是黑棒顺着经络应该存在的地方狠狠撕裂身躯的时候,查克拉被快速抽取的时候他能感受到的那又是什么呢?在听着斑所说的话的时候能感受到的又是什么呢?
尖锐的,寒冷的,如同是淬毒的刀尖刺入心口,他无法挣脱又无力挣脱,他从来没有这样憎恨过自己——可是即便如此他都没有憎恨斑。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如果你是幻境里的宇智波斑的话,你一定可以解答我的问题,因为你的想法和真正的斑应该是一样的,”柱间说,他有着微微的颤抖,对于一个强大的忍者来说这是少见的,甚至在他快要死去的时候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疲惫姿态,“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筹划一切的,中途是否放弃过?”
斑看着柱间,柱间也毫不避让的和他对视。他在柱间的眼中看到了很多东西,他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的双眼中能够蕴含着这么多不同的甚至于矛盾的情绪,他甚至无法看出柱间的真正想法。柱间是在愤怒吗?也许是的,可是除此之外更多的应该是别的——班知道在幻境之外柱间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却没有从柱间的双眼中看到仇恨。
真的能不去恨吗?
“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他这么说着,他知道自己只是一派胡言。他险些真的放弃了一切,如果不是柱间的死让他醒悟过来的话——柱间的死。他倒下前是否看到了柱间脸上的惊恐呢?他是否早已察觉柱间的衰弱?他是否早已发现柱间的五感正在退化,柱间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的灵便的动作,如果不是直视他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还有那双蒙上阴影的眼睛,在倒地的前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而他只是在自欺欺人的说柱间会好起来的,他只是不能也不敢直视柱间即将死去的真相,他是一个胆小鬼,他还以为自己是拥有勇气的人。
柱间倒在地上,秽土的身躯一片片剥落在地上化为尘土。可是秽土转生出的人是不会这样轻易的死去的,在破碎的同时他也在复原,就好像在死亡的同时他不停的复活,他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着,那样的感觉不会是快乐,绝对不会是快乐。而之前呢?斑和柱间战斗着——这是他们期待了很久的战斗,可是却不是可以定下结局的战斗。
斑相信自己可以战胜柱间,很快的他的自负又被击破。在抛开了另一些东西的时候他竟然不是柱间的对手——就像是之前在终末之谷的时候一样,不,比起那时更加的……斑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柱间的身体是真的在走下坡路,可是也许他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那并不是能让斑感觉到愉快的说法。
但是现在的斑毕竟不是之前的宇智波斑了。
柱间倒在地上,秽土的身躯被黑棒刺穿,如果有血的话他的鲜血一定在地上平铺开来,然后缓缓渗入泥土里就像是任何一个战死或即将战死的普通忍者一样。他抬头看着斑,即使是这样的微笑的动作都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死死看着斑,就像是在要求一个答案——可是斑自己也不知道问题应该如何解答。
于是他说了无用的话,他看着柱间的脸肆意嘲笑着柱间的愚昧,因为柱间并没有看清他的所有计划也因为柱间……直到现在都对无聊的事情抱有无用的希望,不愿去面对真实的也是唯一能使真正和平到来的方法。
他看着柱间的表情突然停下了语句,他看着柱间的脸恍惚间觉得柱间或许在哭。那是毫无理由的,且不说秽土之躯究竟能不能留下眼泪,柱间也不是会哭哭啼啼的家伙。可是念头一起就不能随意掐灭,他看着柱间瞪大双眼看着他,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如果还是人类的话他的嘴角一定沁出血迹。他从未看到柱间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简直就像是抛弃了全世界,又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他真的从未见到过这样的表情吗?即使是在那条溪流的边上,隔着九尾的火焰看着柱间的时候呢?
可是那时不一样的,那时候虽然依旧痛苦,至少柱间还是有着希望的,即使希望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东西,唯一的作用就是蛊惑人们出生入死。那时的柱间至少还有着保护木叶的信念,有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以让他握在手中分离挣扎。现在的柱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斑知道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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