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一脉

想写什么写什么的挖坑小能手

蜉蝣的果实【莲真24h活动】

莲是被窸窸窣窣的响动吵醒的。

身边的枕头依旧有着一小块凹陷,但是已经失去了余温。

他皱着眉头下床,只有小厨房里还亮着一盏白色的灯。真司正站在灯下,在睡衣的外面只披着一件土气的蓝色羽绒服——莲在一瞬间有些目眩,他以为这件衣服早就被自己丢掉了。

真司的手里正拿着一把小刀,有些手足无措地端详着案板上放着的石榴。

“这个,什么时候买的?”

“哎?啊,你说这个吗?今天下班的路上啦,看到打折就买了……这个,是这样直接切开吗?”

莲没说什么,大概是没来得及,笨蛋就拿着小刀对准石榴的蒂切了下去,石榴被对半分开,暗红透明的液体顺着刀刃,也顺着真司的手在案板上晕开一滩。

真司呀地叫了一声,抬起手来舔了舔手指,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这个!好甜啊!”

莲从他的身边经过,顺手捏住他的鼻子,在笨蛋涨红了脸的同时表情柔和了一些:“等会儿自己清理干净,把手洗好,刷完牙再上床。”

“知道了啦——”真司拖长了声音。

在莲喝着保温杯里还残留着热度的水时,他正在努力用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努力剥开石榴的外皮,手指被完全染成了红色。

有些刺眼,不过还在忍受的范围之内。莲走回房间,在半梦半醒之间他也不知道真司什么时候回到了房间里,他可以嗅到真司身上一点点的石榴的香气。然后他睡着了。

明天就是他和城户真司交往的一周年。

真司在没有必要的时候很少早起, 所以在看见真司的时候,莲也有些愣神。幸好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真司坐在椅子上仰视着他,等待着莲的开口。莲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他很少这样表示自己的亲昵。在真司有些震惊的眼神中,他问:“今天是有什么工作吗?”

真司点点头,他挠着自己的脸,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啦莲,因为报社有一点工作……我会早点回来的哦?”

“我无所谓。”莲说,他知道自己的话语带着一些言不由衷。他很期待这一天,他知道真司也像是自己一样期待,虽然他总是喜欢说真司是一个没什么仪式感的家伙,但他知道,他很清楚,真司在几天前就已经开始计算时间的流逝了。

莲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注视着电视。他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真司还没有回来。在荧屏中播送着和他无关的悲欢离合,这些东西他都从未听说过,也从未关心过,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之中的瞬间。他的呼吸完全停滞了。

新闻之中依旧不断播送着陌生的情形,他看到真司的身躯,甚至会被人认为瘦弱的躯壳倒在地上,鲜红的血弥漫开来。

这是真实?还是虚幻?莲不知道,不,或许说是无法理解。

他只是瞪大了双眼,甚至就连呼吸的余力都完全消散了。播音员正在说着什么,究竟是什么呢?莲只能感觉到恍惚,恍惚不断包围着他,将他的一切全部褫夺,无论是心绪还是体温。就像是一瞬间漂浮在森林之中,暗金色的影子注视着,嘲笑着他的存在。

现在的我是清醒着的,还是已经失去了理性呢?

莲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卧室的,他甚至没有自己已经睡着了的实感。

莲是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他面无表情地下了床,摇摇晃晃地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白色的灯在小厨房中闪烁着,真司站在灯下。

在睡衣的外面只是披着一件土气的蓝色羽绒服,拿着小刀的笨蛋用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的兔子的眼神看向他,在案板上摆着一个石榴。笨蛋的双眼在灯光之下近乎透明,像是一块封住了莲诧异表情的琥珀。

莲半天没有说话,直到眼前开始发黑,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莲?怎么了嘛……叫了你那么多声,为什么一直都没反应啊……喂,莲,醒醒?”被冬日的寒气侵蚀得冰冷的手贴在莲的额头,真司踮起脚尖,他的呼吸和莲的交织在一起。

“莲的头上好多汗……是做噩梦了吗?”

“没有,”莲立刻否认,那不是一个噩梦,那甚至不能被称作梦,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常都没有,“我来吧。”

真司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切开石榴——在顶上划出小小的开口,然后拿下蒂,曾经是花朵盛开的部分现在留存的只不过是残渣而已。

莲熟练地划分着果皮,一粒粒暗红色的,透明的种子滴落进碗里,令人瞬间产生了注视鲜血的错觉。

“莲的手好漂亮……”真司小声说,莲侧过头,看着真司注视自己手指的眼睛。

“好了,吃吧。”他把碗推到真司的面前,然后去冲洗手上的果汁,转回头的时候真司正在将多汁的果实送进嘴里,不像个笨蛋一样,一颗一颗地咀嚼着。

“你明天要加班是吗?”他问。真司抬头看着他,厨房的灯在眼中落下倒影,令人错觉其中盈满液体:“唉,是这样没错,莲怎么知道的?”那种被人掐住喉咙的感受又将莲包裹起来,他按住胸口喘息,过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明天请假吧。”

真司看着他,一直都在看着他,没有询问理由而是点头。

接着,真司微笑起来:“好啊,那我给主编发个消息,就说我要和莲二人世界!”

第二天的时候,真司果然没有早起,笨蛋躺得四仰八叉,一条腿压在莲的肚子上。莲把被子的一角从笨蛋嘴里拽出来,那里染上了唾液和一点点石榴的汁水。他捏住真司的鼻子把真司憋醒,然后看过去:“我说了,不管什么时候,吃完东西都要记得漱口了吧?”

“知道了——莲好啰嗦——”真司拖长了声音,凑过来亲了亲莲的下巴。

那是梦,那一定是梦。在握着真司的手,站在自动扶梯上的时候,莲这样想。

城户的手是温热的,只是握住就让人感觉到放松,即使他不愿意承认。

【说起来,我为什么还是叫他城户呢?明明已经交往了一年……】在自动扶梯的转角处,他看到了镜子,不,那不是镜子,只是不锈钢的牌子正在反射光芒。暗金色的影子在他视线的尽头一闪而过。

真司松开了他的手,推了他一把。他站在楼上,看向下方,自动扶梯坍圮了,传送带断裂开来,露出里面的齿轮和轴承。真司就在这里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一个被捏破的玩偶,棉花,骨头和内脏一起飞溅出来。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莲的双眼中倒影出真司的样子,地面上真司变成的红色湖泊映出莲的影子。

这不是真的,莲想,这一定是在做梦,他为什么还没有从噩梦里惊醒呢?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依旧是空无一人的。

小厨房里白色的灯摇曳着,真司的身影摇曳着。莲抱住了他。

“唉,唉?莲,怎么了?”手足无措的真司连忙拍着莲的后背,手里为了切开水果的小刀掉落在地上。“

城户……”莲说。该说什么呢?还好你没事?原来你没死?还是我做了个噩梦?

“莲做了噩梦吗?”真司的语气渐渐温柔了下来,他像是刚才搞清楚了状况一般,轻轻抚摸着莲的头发,“如果是梦的话,只要醒来就好了……一直呆在梦里,就什么都做不成,对吧?”

“不需要你提醒。”莲说。

“莲,可以帮我剥一下石榴吗?”莲点点头,放开了真司,从地上捡起小刀,然后冲洗着,刀刃反射出他的脸,带着疲惫。

暗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真司认真地一颗一颗咀嚼着石榴的种子,指尖被染成红色,莲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

城户真司很漂亮,是那种和性别无关的漂亮,就像是一个雕刻精美的艺术品,里面塞进了一个笨蛋的,干净的灵魂。他第一次见到城户真司的时候……

【你是为什么会和这个笨蛋认识的呢?】

不对,这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用继续思考下去了,情感提醒着他。他看向真司,真司的身影被笼罩在日光灯下,像一个恍惚的梦境。

第二天的时候,他们没有出门。真司虽然鼓着脸抱怨自己要是请假太多主编肯定会生气,但是还是乖乖坐在了莲的身侧。环抱着双腿的他歪着头看向莲的方向,过了一会儿之后自顾自地微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莲问他。

“不,没什么哦,只是感觉,这样好像也不错,也不错但是……”但是什么呢?莲看着他,微笑着的真司像是下一个瞬间就要哭出来一般。

无法理解,无论是确实的不理解还是不想理解,只知道在看着真司的表情的时候,心脏都会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抽搐。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个笨蛋在笑着的时候是美丽的,但不应该是这样的笑,就像是想要抓住不断逝去的流水。莲伸出手去抓住了真司的手臂,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他以为自己说出了这句话,但是他干涩的喉咙底部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真司用没有被抓住的那只手抱住了莲的头,他的手指轻轻梳理着莲的头发。“不要难过了,莲……虽然,我很……”

他的话语并没有继续下去,在莲的面前他突然吐出大口大口的血,血染红了莲的面庞,他看着真司笑着,缓缓倒下,仿佛散落的雪花。他抱住真司,在血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金色的影子。

只要睡着就好了,只要闭上双眼,下一刻就能回到一切开始之前,但是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只是沉浸在梦境之中的话,永远都无法前行吧,所以,他应该……

在下一次苏醒的时候,他抢过了真司手中切开石榴的刀。真司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我来吧。”他说。真司没有阻拦,只是看着莲切开石榴,鲜红的汁水沿着刀刃滴落下来,莲的面容在白炽灯之下摇晃,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他有些受到惊吓,去抓莲的手臂,小刀在案板上划出细长的痕迹。

莲甩开了他的手,看向他的方向。两人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沉默着,一直都沉默着。

这一天的真司死于事故。

时间不断向前,一直向前,而后停留在原地,就像是一个不祥的童话故事。金色的影子横亘着,存在,而且无法躲避。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这不是一开始就明白的事情吗?在摇晃的灯光下,莲夺走了真司手里的石榴。

“我也想吃,一人一半怎么样。”他说。真司终于露出了惶恐的表情。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呢?“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他问真司,而真司点头,伸出手去,紧紧抱住了莲。

“莲,要幸福啊。”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小刀贯穿了他的身体。

睁开双眼的时候,莲发现自己正躺在草地上,名为奥丁的骑士的甲胄一点点侵蚀着他的身躯。

那或许是梦境吧,他想,他挣脱了侵蚀,然后挥出了利剑。

真司咽下了最后的果实,缓缓转身。

他消失在灿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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