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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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乔斯达的日记(1)

1922年 5月28日

 

经过一个月零十二天的航行之后,船舶终于在曼哈顿的港口靠岸,我也终于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美国。

说实话,我对美国的记忆非常模糊,童年的大部分时光我都随母亲和外祖父定居日本,只有八岁那年曾回到美国为祖父奔丧,但是当祖父下葬之后我们又一次匆匆离去。对于父亲生前置办的庄园,我剩下的记忆只有过分的广阔和冷清,听说以前在这里饲养着不少马匹,只不过我没有任何记忆。

来迎接我的是卢西安诺·齐贝林夫妇,承蒙他们的照顾,我在偶尔需要于美国转乘火车或航船的间隔都是他们为我打理行装,据说卢西安诺叔叔在父亲生前为他做过一段时间的经纪人,这些事情我也是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了解的。

卢西安诺叔叔的腰间依旧挂着铁球,他没有和我详细说过关于这样物品的事情,我对此的了解也只有父亲在陈列柜里放置的,极为相似的另一只铁球。据母亲说父亲生前经常将其随身携带,即便比赛也依旧如此,那说不定是什么幸运符,我想,就像我的妹妹乔安娜习惯随身携带一个马蹄铁一样。

“老宅我们先帮你收拾过了,”卢西安诺叔叔像是想要拿过我的皮箱,再被我阻止之后也没有太过坚持,“不过还有其他需要打理的东西,我想你会更愿意亲自处理。”

“的确是这样,谢谢你,卢西安诺叔叔。”我只能这么回答,但是事实上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能不能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两个月之后我就将与我的未婚妻伊丽莎白小姐结婚,从此定居美国,说句实话,这让我有些不安。

火车载着我们奔向乡下,在铁轨的两侧有时依旧能看到尚未开垦的荒地和密林,我总是在想,外祖父口中所说的,横跨整个美国的比赛是真的存在的吗?那个时候比起现在更加荒凉,或许连续十多天都没有人烟,而且没有可以负载重物的汽车,仅仅依靠马匹真的能活着走到终点吗?我想问这个问题,只可惜没人能给我答案。

在天黑之后,我们终于赶到了“乔斯达庄园”。

现在看来乔斯达庄园有些名不副实,毕竟在这里住着的一个乔斯达都没有,马场早已荒废,杂草甚至可以没过人头,篱笆歪歪扭扭倒在地上,已经长了不少蘑菇。卢西安诺叔叔带着婶婶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就在庄园附近,至于我,就只能提着箱子进入到老宅里。

万幸我的父亲原先就不是一个遵循传统的人,从一开始老宅里就加装了灯泡,听说在他们那个年代这还是挺新鲜的玩意,我才不用在一片漆黑中寻找油灯。而乔安娜偶尔会回来小住,在她需要在美国比赛的时候,电路也基本完好。我打开灯,房子很快就灯火通明,这里比我想象的干净,装饰也意外的简单。

我是指,在其他人家中做客的时候,我也见到过不少的大房子,那些人为了展示家族的源远流长在墙上挂满了画像,一走进门无数无生命的眼睛便将人死死盯住,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家里的墙上没有这些,只有已经变黄的墙纸,上面绘制着意大利式(大概吧,我对艺术也不是非常了解)的花纹,除此之外就是一副巨大的,马的油画。

我很想说回忆如潮水一般袭来,然而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在这个家里生活的时间甚至不超过四年,和父亲相处的时间或许稍稍长一点,然而也极为有限。仅以我有限的记忆,父亲是一个温和的人,至少从未对我生过气,剩下的,无论是什么都是从他人的耳中听到的了。

父亲的房间被稍稍整理了一下,我不知道那是乔安娜做的还是卢西安诺叔叔做的,又或许是仆人干的。祖父一直都不愿意我们走进父亲的房间里,非常偶然的时候我曾经摸到过房间的门,那里上着锁。母亲说他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我那时还不明白,以为母亲和他以前就认识,现在想来应该是父亲告诉她的。

父亲的房间和我想象的没有太大的差别,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十一二本大小不同的笔记本,另一边则是几个玻璃相框,在其中放着他和母亲的结婚照,乔安娜一岁的时候去拍的全家福,还有他和杰洛先生的合影,上面写着一行小字:“1890年,于密尔沃基”。我能从抽屉里找到很多东西,雕刻刀,桥牌和骰子,已经返潮的火柴,水果刀和干掉的墨水瓶,甚至还有一个尚未雕刻完成的,慢舞者的木雕。

今天我将在父亲的房间过夜。

说句实话,为了明天能够有更好的精神去整理整个大房子,我应该回到卧室去好好睡一觉的,然而我就是毫无睡意。或许是因为我希望在这个房间里,我能够和父亲更加接近一些吧,毕竟他对我和乔安娜来说,本应该是最熟悉的,但是现在却完全像是陌生人一样。

不,我倒不是没有去寻找过关于父亲的只言片语,至少我找齐了所有和父亲有关的报道,他是天才骑手,他因一时失利错失冠军,他因“过分傲慢的态度和愚蠢的行为”被枪击致残,他疑似自杀,他殴打报社记者,他参加了SBR比赛,他一路前行成为了夺冠热门,他在终点到来前退赛,他双腿恢复了行走能力并且复出,他死在了日本。

但是即便看了再多的报纸,或者听人说了再多的故事,我依旧无法理解真实的父亲。他有过可以大声说出而无需害羞的理想吗?他有过可以并肩扶持生死与共的朋友吗?他有过相看两厌不共戴天的敌人吗?他有喜爱的东西和不擅长的东西吗?他会鲁莽吗?他会迟疑吗?他会困惑吗?他会决断吗?还是说他曾经因为某事而微笑,又因为某事而哭泣?

我想要知道,但是没有人能告诉我。

父亲的书架分为三层,最顶上的是关于如何教导孩子的书籍,中间一层是赛马相关的资料,下面则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说。他似乎偏向爱好悬疑或者冒险的小说,不过经常会在涉及到牛仔或者骑马的地方打叉。在书架底下的柜子里能够找到他的日记,我不知道乔安娜是不是已经翻看过了,说实话,就算父亲知道会生气,我也想看看他到底写了什么。

 

x月x日:

比赛之前得知了里那将要临盆的消息,本打算放弃比赛,结果被卢西安诺死活拖上了马车,并且威胁要是我再弃赛他就从桥上跳下去,但是在这种担心的状况下比赛难道不会影响成绩吗,既然会影响还不如让我在家里陪着里那。

结果成绩完全没有被影响,摆出一张前辈的面孔虽然不好,不过他们的骑术真的有待提高?或许又要老生常谈地说一句了,当初大总统举办SBR比赛的时候是不是一网打尽了美国所有出色的骑手,并且让他们大多死在了那条路上。

去你妈的瓦伦泰。

回来的时候里那还在阵痛,我从来都不知道生孩子是那么痛苦的事情,啊对,我是没生过,但是在马场的时候我也给母马接生过,看起来非常轻松,这也是为什么在听到卢西安诺威胁的时候我妥协了……早知道实际情况是这样,那就算他真跳下去,我也只能选择事后把他捞起来了。

里那被疼哭了,我打算安慰她,结果我自己先哭了起来,听她事后说我哭得比她还要大声,然后她听着忍不住就笑起来了。好吧,我知道这种事情很丢脸,不过反正,日记也不是给人看的,写下来就写下来吧。

乔治很丑,又小,又红,又皱巴巴的,不像是刚生出来的小马驹,倒有点像破壳的鸡崽,但是鸡崽晾干之后就是毛茸茸一团了,乔治晾干之后还是这个鬼样子。我小时候也这么难看吗?稍微有点恐慌。

 

x月x日:

乔治很吵,而且总喜欢挑我忙得要命的时候扯着嗓子哭,的确要里那来照顾可能是不错的选择,但是里那才生完孩子,身体还很虚弱。不过Tusk很贴心,以它现在的精密度来说换尿布冲奶瓶都不在话下,我干活的时候还可以帮忙哄孩子。乔治好像能看到Tusk,他应该也是个替身使者吧。

就是有些事情要注意一下,在有人的时候不要用Tusk照顾乔治,今天早上没注意到,被来家里找我的俱乐部的老板看到了,我花了半天时间才让他相信自己产生了错觉。妈的,如果替身也能被普通人看到我就能少解释两句了。

对了,今天凌晨里那给了我一个黄牌警告,叫我不要只把头旋转出去看乔治的情况,她回头一看看到一个没有头的人躺在她的身边感觉非常惊悚……好吧,我的错,我会好好练习只把眼睛旋转过去的。

父亲倒是主动提议要来照顾乔治,但是说实在的,我不放心,倒不是说我不觉得父亲会不擅长带孩子,只不过我特别担心他要训练乔治什么。我挺怕他为了锻炼乔治的耐心就任由乔治哭破喉咙也不给他喂奶的,关键是我总觉得他做得出来这种事情,所以,老爸,抱歉了,请你继续照顾马吧。

说到马,慢舞者马到中年,但是老当益壮,前两天把带来配种的阿拉伯马揍了一顿……女武神倒是没有动手……还是该说动蹄子?他只是拦住了马厩的门,让那只阿拉伯马跑不出去……说实在的你们有点过分了,虽然很想认真教训,但是他们都装作听不懂我说话的样子,明明说要加餐的时候一个跑得比一个快,年轻的马一匹都追不上你们。

 

x月x日:

乔治学会说话了,虽然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啾咪咪,正在考虑减少Tusk照顾他的时间,不过想到Tusk是我的替身,差不多是我的灵魂,妈的我的灵魂是这种粉红色的东西吗,现在还是不想承认,总之乔治大概就是在叫爸爸吧。

里那倒是很高兴,拿着一大堆水果教乔治讲话,她到底是怎么分清楚这么多水果的还是未解之谜,幸好我只要负责把名字告诉售货员然后让他们去拿就可以了。

说到水果,能不能有西瓜那么大的草莓,或者没有籽的西瓜,或者柚子那么大的橙子之类的,值得研究。

但是已经不能再吃了,里那养身体的时候我也陪着她吃,现在体重已经超标了,本来身高也超标了挺多,没想到腿好了之后居然继续长了那么久,现在要是见到杰洛我得低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关于杰洛的笑话集的出版问题我还在和出版社详谈,他们表示如果说这是《乔尼·乔斯达笑话集》应该更容易卖出去,毕竟我还算有点名气,就算讲的笑话真的不好笑也会有人冲着我的名声来买的,出版社也不想亏本。可惜我只能拒绝了,当初我答应过他不会盗版他的笑话。

虽然我还是觉得那根本不算笑话。

而且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笑话给他的弟弟妹妹留下了多重的心理阴影?之前为了活跃气氛,当然不是我讲笑话,我也不会,反正就是,那次和卢西安诺一起接受采访,记者说他想到一个笑话,卢西安诺全身都僵硬了,还在冒冷汗……杰洛该不会是逼着弟弟妹妹听完笑话然后鼓掌的类型吧,这大概是我第一千多次有这种疑问了。

 

 

 

 

 

 

 

 

 

 

 

 

私设:

乔尼的儿子名叫乔治·乔斯达,女儿名叫乔安娜·乔斯达,两人都是替身使者。

乔治的职业是战斗机飞行员,乔安娜是骑手。

卢西安诺·齐贝林是杰洛的弟弟,在乔尼生前给乔尼当过经纪人(并且是苦劳人)。

齐贝林家于那不勒斯逃到了美国,住在乔斯达庄园隔壁,是周末会一起吃苹果派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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